闲话一杯淡茶

心的呼唤，
遗忘在角落。
摊开茫茫心事，
无法稀释窗外的孤独。
一杯淡茶，
已凉……

无意中，翻开十五年前的日记，又看见了日记中的一幅插图，以及插图上字迹有些斑驳的诗句。
插图画面很简单：一角落、一女子、一本书、一杯茶，一切安静。早已忘了当时感染我的，究竟是角落里那执书在手目光却游离书外的女子，还是女子身边那杯茶的清淡与落寂，只记得当时正在一角落里，面对一杯淡茶，悲悯自己。
骨子里，是喜欢喝茶的。喜欢在静寂的夜色中，在淡雅恬静的氛围里，泡上一杯茶，独自一人看杯中茶叶的沉浮，品杯口水气的聚散；喜欢轻拂淡茶一杯，任浅浅芬芳扑面而来，然后在美妙的琴声中，细品唇齿间留下的那一缕缕余香；“诗中有画情自在，茶里无花韵自香”，此时若再有晓风、残月落入杯盏，那夜色也会渐渐浸出茶香来……
然而，这富贵高雅的情调，毕竟还只能停留在社会的某些层面。这样的典雅与唯美还没有润泽到如我一般的大众的思想里。我不能回答我是被夹在社会的那个层面，只知道我无法轻松地享受这份韵致。
常常，也有一杯淡茶在手，只是无暇细细地品，也无法在意茶的优劣。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一个人该品怎样的茶或怎样品茶，是早就注定了的，这应该与那个“层面”脱不了干系，那么，与层面脱不开干系的又是什么呢？
尽管不懂茶艺、茶道，终归还是懂得所谓的“茶禅一味”，最精髓的就是“清静”与“和谐”。然而，在浮躁的云烟里，在匆忙的生活中，我无法怀着一份平和的心怀，去感悟茶中真谛，也无法把喝茶变成那种高雅而有情趣的休闲，更无法从一杯淡茶中，品出一弯明月、一帘清风来。口干解渴、酷热消暑、倦时提神倒是我茶杯中的本香原味。茶有百味，人生百味，或许这才是属于我的茶禅一味。
一杯淡茶，也总是需要合适的水质水温，再配以合适的杯盏，才能溢出那份绿意与清香来。想那女子，若目光专注于书上或杯中，那画面又是怎样的意境，我又该以怎样的诗句落于画上？水在杯中，茶在水中，浓浓淡淡，冷冷暖暖，也只有自知。人有多少时候，能走进自己向往的情节？
若那向往，也如茶一样散淡恬静，与世无争，那袅袅升腾的热气里，是否还会有或浓或淡的心事？那淡淡的茶香里，是否还有深深浅浅的苦涩？轻轻晃动手中茶杯，看那些淡绿聚聚散散，是否又多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看那女子，仍然茫然地望着窗外，这么多年的沉默，是否稀释了窗外的孤独？一杯茶，水意流动中，杯里舒展，雾里飘香，但终了也只是绿淡香远的平淡。茶沉入水底，记忆凉透，谁又能握一杯暖梦，重返枝头，再现昔日的葱茏与光鲜！茶凉时，也许窗外的月光也淡了，没有人可以读懂那茫茫心事，一如没有人可以洞察浮浮沉沉之间隐现的世间百味！茶凉了，水淡了，只留茶水一样的清寂。
一杯茶下，各有故事。能读懂的是一份快乐和悠然，读不懂的该是敏感而易碎的心。懂与不懂，又何必在意。谁又能否定，女子现在望着的不是安静背后的云淡风轻与天高地阔！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只需在杯中释放一些伤与痛，再投注一份淡定与安然，那么，自会有一些甜美、甘醇的情绪在心中涨开、弥散。或许，我们还可以品出周作人所说的“偶然的片刻优游”来，或是苦涩之后的丝丝甘甜与清香来……
茶淡了，人静了。香浓不再，余韵还在；心事不再，闲适还在；温暖不再，回忆还在……
饮淡淡的茶，品多味的人生。在这样辗转失眠的夜里，把一缕闲愁抛入杯盏，便有一种失韵的情调飘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本文作者：一杯淡茶，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