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花开了

人们赏花、爱花、乃至养花，那是因为花总是和美好相联系，女人美称为“花容月貌”；装饰美称为“花团锦簇”；环境美称为“鸟语花香”；时光美称为“花前月下”。人们也把品格和花相联系：以牡丹誉雍容华贵的气度；以梅花赞傲寒凌雪之风骨；正气凛然，如秋菊之经风霜而不凋；秉性高洁，似青莲之出污泥而不染。多少词人骚客陶醉于这“花朝月夕”的良辰美景之中，流连忘返，因此也就有了千古不朽的关于花的吟诵。
小麦花开了，没有人想到它，因为它不登大雅之堂、不倦游客之目、不染文人之笔。然而它的的确确开了，它不需要赞美，它是如此的娇小，经不起一滴露珠的濯涤，它是如此的柔弱，经不起一阵微风的拂荡。它没有婀娜的花姿，也缺乏绚丽的色彩，当然也就失去招蜂引蝶的花的本能。然而它毕竟是花，也有它自身的颜色，乳白中带一点黄，象雏雀嘴上的膜，半透明的，嫩得手不能碰，它也有它的花形，两瓣羽翼，中间擎起几柄小锤，颤颤巍巍的，象一个微型的铃铛，叫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跌碎了它的好梦。它的花期很短，没有人注意它的花开花落，没有人怜悯“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更没有人哀叹“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它匆匆的开，匆匆的敛，从不炫耀自己的存在，然而就在这来去匆匆之间，它却完成了为生命提供能量的重大使命。牡丹花不开了，不过少了一点庭院景色，荷花不开了，不过少了一点水面的雅致，小麦花不开了！！！带来的可能就是全人类的灾难与惊恐。也不知造物主何以将如此沉重的哺育生命的担子，压在这纤细而柔弱的肩膀上。“春华秋实”，这是常识，可人类为何只欣赏花的艳丽，而忘记了赖以生存的花的果实呢？这恐怕就是人们自己常说的“重色轻友”罢。
没有人赞美小麦花，但曾经读过一首诗，似乎是为默默无闻的小麦花鸣不平的，这首诗的题名是《米囊花》，系初唐诗人郭震所作：
“花开空道胜于草，结果实何曾济得民，却笑野田禾与黍，不闻弦管过青春。”
米囊花不知何物，查过资料后才知道它就是罂粟花，唐朝人还没有鸦片的概念，只知道罂粟花虽然花大而艳丽，但只能供欣赏，果实是不能食用的（结实何曾济得民），实在不如“野田禾与黍”，这禾与黍不就包括小麦在内吗，然而它们却过着“不闻弦管过青春”的默默无闻生活。虽然这是一首政治讽刺诗，是讽刺那些无益于民的官员，尸位素餐身居高位，而真正的能人志士，却寂寂一身。其实也是在为“野田禾与黍”（当然包括小麦）鸣不平，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本文作者：南山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