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写给二十年之后的信
大侄子: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的名字也没有最后敲定,小名“想想”刚具雏形。如果你的父母能按捺住好奇心,遵守诺言的话,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2026年,你应该已二十岁了。因为这封信将被封在一箱酒里,而那箱酒,是我为你的出生而准备的,约定在你成年或者成婚时打开。经过二十年友情的沉淀,那箱酒的滋味必然是芳冽动人。
我和你的父亲、母亲都是同学,相识在青青的校园。时光的力量是巨大的,现在那所学校早已更名,郭沫若的题词也不知扔去了哪里。那时的年轮指针在1992年,相对于你来说,那应该是一个相当遥远相当陌生的年份。那时的我们象现在的你,一样拥有着放肆的青春。那时的春天比现在仿佛更加翠绿。我们也曾豪情万丈,把嘴边茸毛尚未完全染黑的岁月踢踏的轻舞飞扬。太多的场景,太多的记忆。最深刻最温馨的便是我主持你父母的婚礼。因为它是一个里程碑,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象长征路上的遵义会议,许多故事依附于它的存在而变得丰满,进而丰富多采。那是我第一次主持婚礼,估计你在二十年后的老相册中能够看到当时的情景。遗憾的是,那时还没有你。
你落生在石家庄,这是毫不夸张的千里姻缘。据说,地域相距较远的夫妻所生的孩子都比较聪明,那些混血儿便是实例。你的父母毫无新意的先谈了恋爱,然后循规蹈矩的结了婚,和自己的单身时代恶狠狠地作了告别。我们这个年龄段的,身上还保有太多的传统(中华民族的),这就注定了我们不会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招摇过市,我们虽然已不够年轻,也不够有为,但一直未放弃努力。希望孩子你也能将我们这种传统批判地继承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挺起头,走下去。
为了你的到来,你的父母付出了太多的努力。那种等待、失落、再等待、再失落,终于修成正果迎来健壮的你的残酷体验,丝毫不比邓小平“三起三落”逊色。我的儿子,你的小哥哥,也是经历了这样的历程,所以你们的到来,是上天对我们的厚爱。
二十年,对一个人的生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尤其是前面两个二十年,基本注定了一生的走向。想想我们的二十年前,到现在,许多变化是当初的我们无法想象的,有惊喜,也有失落。二十岁的你,正象窗外的树木一样蓬勃。而那时的我们,已经五十岁有余,在这段时间里面,将要发生什么,将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可能更好,也可能更糟,但这都不重要。或者这正是命运的魅力。人生到处充满了变数和意外,人和人相逢是意外,每个生命的诞生也是意外。佛家讲求缘,其实说的便是顺其自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由人力安排的。
希望你和你的小哥哥也结成好朋友,在一生的旅途中,朋友象爱人一样不可或缺,甚至于,有些人可以一生没有妻子,但不能没有朋友。有的朋友是在自己成长历程中交往得到的,有些是生前便已注定的。你们的友情,属于后者。想想在你没出生之前,便有人等待着你的友谊,实在是一件颇爽的事。
你会慢慢学会走路、说话,说话的同时学会骂人,然后再学会什么情况下才可以骂人。象我们童年、青年一样长大,但绝不是我们的复制。你们应该比我们更好,因为你们的父母比我们的父母所处的时代更好。之所以选择用“时代”这个词,是因为我觉得,如果论能力的话,我们比你们的祖父还差得很远。但希望你们这一代,能够全面地超越我们。
也希望,在你打开信的这个时候,已经五十多岁的我们,能够欣慰的望着你们说:“这小子,就是比我们年轻时候强”。请注意,这种“强”不是指围在你身边的小姑娘的数量,虽然它也是“强”的一种表象。我所说的“强”,是指拥有健康的人格、健壮的身体、聪慧机敏的大脑,能够独立应对人生的风雨。因为,在你们的一生中,挑战是必然的、必须的、也是必要的。换而言之,前面说的“强”的三大要件,其实都是和挑战分不开的。只有接受命运的挑战,你们才会更强。
希望二十年后的你们能够满足我们二十年前对你们的期望。
我们将尽我们的所能,使你们更加出众。这一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然后,我们就只剩下了等待。
祝健康成长!
你的伯父
2006、3、15
※本文作者:何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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