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诗
海上(1952- ),69年开始诗歌创作,出版的诗集有《还魂鸟》(1998)、《死、遗弃以及空舟》(1999)。
记忆之刑 死亡的开场白 观察一尾精虫在军用地图上的行走方向 空舟漂向无人岛 天蝎星座 植物的事迹 黑陶宣言 打开密集着死亡念头的空门 高速的历史
记忆之刑
我的麻木显然具有原始的温柔
在雨季
我有些过分的闲暇。
比这荒凉的是
十字路口受潮的万花筒
整个世界还有什么其他意思可归纳
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一望无际
客人们都北上或南下
都走了。留下我在酒吧喝着茶
老人们都用咳嗽诅咒龙年
连太阳也有一个礼拜没回山
温柔的雨水流进温柔的彷徨
我放弃过。一次冬季我仿佛说了
什么
偶尔回过头
它们总是缺一个镀铀的太阳
在咖啡壶里溶有她的声音
夜是森林的移植;我总是喝完咖啡
迷了路走进突然出现恐怖的自己
有人说我的路绊了一跤
界碑躲在老墓后已奄奄一息
但我总觉得阴谋存在
我反对这种缓慢,反对睁着眼
望着被绑架在时间里数字
咖啡馆钟就像女老板的乳房
老掉下来
而她的咖啡和十七岁的女儿
香得让人感到自己被
暴露!她
逼得我喝光了买船的钱
我没有船,没有船!
许多坏蛋又有老婆又有船
我没有船!
许多坏蛋又有老婆又有船
我没有船!
没有┄┄船和她在夜森林
等过我,我坐要界碑上
望着墓
我想钻进去
十字路口,雨水毁坏了我完整的苦恼
会是如何悲惨!没有船
也没有翔实的苦恼
本来我是准备坐上苦恼出海的
死亡的开场白
更换每一朵花
疼遍每一根骨头
——手记之一
就会轮到了我的诞生
这已经是安眠药控制住的早潮
灼烫的空虚
在某人的枕旁爆发了夏天
一颗心脏带着液态的影子升起来
虽然我还睁不开眼
但我确实看见了疼痛的花朵
掉在窗外的日光里
我已失去了一次苏醒(诞生前的)
然后我被绑在正在疼痛的骨骼上
目光从夏天的局部
开始属于我
某人偶尔地想起前生
想起劳碌的父辈们
怎样收集着我们这群子女的幼骨
终于使我想到了
我所得到的那场手术
护士们用指甲勾下我的裤片
医生使用了安眠药与麻醉针
我知道这就是死亡
死亡使我感到
双腿之间的动物已被上帝养育
上帝自然会惩治邪念
那天空气灼烫
崭新的骨头在组装时弄断了几根
心脏浸泡在液体中
等待我的认领
或许就在我醒来喝的第一口水中
它就开始为我操作
甚至于拆除
(我生前认识这个次)
(就像认识四季之中的夏季)
我天生就是一幅
疼痛的画面
(所以我的脸部长得很疼痛)
我失去了一次手术事故
医道的成功
使我活在一生的伤痛中
观察一尾精虫在军用地图上的行走方向
沿着最静的水域 在天籁
的监护下
游移。向一片时间的烽烟
渐渐显出元素的征兆
元素的磁性
曾是一滴乳白色的微生物
现在已经形成战线
并越过了无数地平线和抛物线
战线是红色的血流出的
让女人开心的箭头
就是朝着那个世界的一半
它也许重复游移在北回归线上
沧桑的记忆里
战争是整张地图的主题
它被移植在地图上时,它的脉动
方向成为将帅的关注
的焦点!箭头多么锐耳
穿越界限并不迟疑
跨过一条江的动作多么静态
像水银的拳头
准确地击中阴阳时辰
让大地受孕并迅速隆起腹地
使血水沸腾
煮出人间的太阳
千万亡灵沿着它的红色战线
这使它的尾声
附有亡灵合唱般的叫唤
而地图是忽略不计这声响的
地图
已经很旧很旧 箭头
已经停止移动 在地图之外
的水域中它有蓝色的情场
还有透明的暗号
迎接它的走向
空舟漂向无人岛
带着最古老的水声洗去木桨的紧张
九十年代的金发世纪的走穴
在世界的头顶一片炽热
波澜之中你的体态湍流出孤岛
把冬天折成纸船
的巨手 拾起了很沉很沉的死浪
哭泣声在暗流中
方位 金色符号的箭头及光晕
在水的面部变幻莫测
水声 一个永恒的话语从不结束
人物在岸上
波浪漂来的一阵阵被淘汰的紧张
是一种液化了的蓝色的风
风在炽热中逃亡
没有情节可以挽留它们
视外之岛
被孤单围剿。世纪登陆
的元旦日
正遇着一个黑色的太阳烂在海藻丛
人物在岸上,歌手或农民
有地图在岸上吸引领导群
海浪的级别已经分析出来
风向,深深浅浅的海面呼吸
唯独不知道
有只空舟带着最古老的水声,而且
木桨落在湍流中
或许已经漂入孤岛
就是睡着了的样子
从九十年代遗留下去
在金色的世纪化妆术上找到浅搁
睡着了,样子很幸福
岸上的人物正瓜分那张地图
海面被撕破
大岛撕开了。正是创世纪时
大陆漂移
的记载;水从四个方位迂回
海浪在撕裂中
停止在半空 它想起了方舟
你们看哪!一个单独的巨浪
想起了它唯一想得起的空舟
这就是目的地呀
天蝎星座
深红色的下颌藏起一对暴钳
残酷地从经纬零度爬出
绿色的脑汁浸入天际
透出夜的寒冷和寂静
世界安宁于四对胸足之下
夜游之魂绕道回避漫长的毒钩
那里通红透亮
毒汁放射星光
已翘其它的狂妄之鞭
也不过是一张脆薄的黑纸
一击即破
而我又如此秘密地睡着
它们又如此忠于秘密
时间的秘密又是静止的
静止也秘密于空间
透过黑色的一个世纪的末页
有新的秘密引诱我们发育
我们是暴钳和毒钩下的
小爬虫
植物的事迹
到每个身躯里找到花蕾的隧道
而那里是柴禾留下的灰烬。光束从
一堆堆骷髅的名字中汇聚
穿过隧道
冬天在用土地沉睡
你踏入冬天 一脚陷入那场悲剧
你如何走出鸟也没有去过的岁月的内部
时间就在你身外
万物的名单上你只被一个死了的女人想到过
一种美丽的遗言
等了你一百年
有时候气候无端端地由上
你可能倚在朽木上休息片刻
然后重新寻找
那颗什么也不缺 单缺你的颜色的
籽。看见原野已被女人的血
染成透明的过去
黑陶宣言
创始语言里捏造的雏形
盛满黑暗的浑音
闰月是湖泊里古老的沉默
在陶罐里封起来
使正宗的仲夏夜现显侣影
一夜情的熏陶
图案向远古退回几个朝代
一直退到没有人的世间!
光速以未来的闪念
用黑泥进入纪元
第一只陶罐的诞生
是在湖泊突然失踪的公元前
后来 潮水以光速逼近
每一个朝代
黑陶坐在神祗出入的
堆积层上
哑语说出了捏造的过程
打开密集着死亡念头的空门
由重奏烙上的末世的图腾
再也抹不掉蝙蝠
的黑影。重奏中出场的蜘蛛呵
在门后的第一时间布下了
白网
你看这是什么朝代的一张鬼脸
霎时逃出我们的想象
惊起漆黑中的亡灵
纷纷飞舞 撞得声响的墙壁
散发出
地狱的气息。气息是图腾上
的牙床和利爪
我们被它们摹仿成
一连串噩梦,并重奏黎明前
的空白时辰
门已经启开
同样的许多种肉跳的脸
从我表情上撕走
逃出门缝。在那张阴谋之网上
唯一的目光在蜘蛛前形成一种企图
门后
你看那些超越想象
的是又抠又咬的墙上的声音
高速的历史
——悼被谋杀的P
擦伤脊背的星
留下疼的光烁
光速中的玫瑰已是内部的艳遇
绞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她临终
的幻觉。今天秋高气爽
枫叶塞满了信筒
她的遗体在清洗之中
终于瞥见她
神圣的腹地惨白的双乳
现在她的双腿全无羞耻地
分开。性区殷红的皮唇微微张开
那个小洞内还躲着她
生前的温泉
现在塞满了绝望
她是望着天蝎星座的
那条与眼睛分离的视线在天空
飘零。玫瑰色的早晨
是别人的早晨
历史留下二十五岁那页上的勘误
它已被光速摄去了魂魄
无暇校阅过去的陈叙
脊背上的星星都带着最近的伤痛
空间是光的焦焰
和生物死期留下的异味
终于望着一个具体的生命结束后
的一堆火
剩下一些灰
惆怅的内部塞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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