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非简介
说元旦
作者:李洁非
又到一年往逝时。节前,单位里刚搞过年终评核,同事们又张罗着聚餐的事,还郑重地把退休的老人请回来,据说是为了叙旧迎新,年年如此。朋友之间也电话频繁起来,互相邀约节日里弄点什么活动,以示庆贺。总之气氛有些特别。
我自己心里其实倒没有什么感觉。元旦是个节日么?对于外国人,无疑是的。听说每年12月31日晚上,纽约时代广场就聚集成千上万的人,翘首以待新年到来。我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一次在公元某年的12月31日晚上格外地兴奋起来,吃平常的饭,做平常的事,到该睡觉的时候,也就洗洗睡了。
人是记忆的动物。我对元旦的淡漠,或者元旦于我的缺少触动,也是记忆使然。到现在为止,我所能想起的孩提时代对元旦的记忆,就是“两报一刊”例行发表的《元旦社论》。除了《元旦社论》,中国这一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事发生。
我将近中年之际,方从电视上看到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那些欧洲人肃装端容坐在金色大厅,被极娇艳灿然的鲜花如海地包围着,演最后一个曲子时,指挥家会在演出中间突然停棒,转身朝台下道一声:“happynewyear!”于是全场齐刷刷也大声回应以同样的话,人人脸上都透着发自内心的昂扬之色———每当看到这儿,我就益发意识到他们对于元旦的真情实感,而觉出元旦在我心里的形同虚设。
自从开始转播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以来,我对元旦总算有了一点期待;那是对难得一见的直播的高水准音乐会的期待,我爱维也纳爱乐乐团,直播它任何一场演出我都会期待。说到底,这跟元旦没什么关系。
走笔至此,不禁倒想起中国人本来是有自己的“元旦”的,然而名头却被人家抢了去,如今只唤做“春节”。宋人《梦粱录》写得明白:“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呼为新年。”朔日者,旧历每月之第一日也。也就是说,正月初一,乃中国的元旦。可是目下中国人,有几个听见“元旦”的字眼,会意读为春节的?对今人来说,春节只是春节,其“元旦”的古意却荡然亡尽。
这点变故,似乎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许多人对此是不以为意的。但细想想,还是少不了要有些感慨。
日前闲聊,与人说起近年过洋节这种时髦的流行,是日盛一日了;而掘根究底,从中应看出欧美文化的某种强势和民族文化的些许式微。
文明间此消彼长,其实从这个层面显露得最深。如今西洋的圣诞节、情人节甚至万圣节,在中国都引起极高的热情,被年轻人隆重地对待着。其实这并不表示这些西洋节有什么天生的魅力和妙趣。
中国自己的过去就是很好的例子。当初,中国文明极盛时,周边的“百蛮万方”、“蕞尔小国”,也像如今爱过洋节的中国人一样,对“天朝上国”的春节、端午等趋之若鹜。
念记起往昔,面对身边津津乐道着“圣诞平安夜”的红男绿女们,不开化如我者,终于找到了阿q式的心理平衡:论起来,我们到底也曾经“阔”过的。
读古书,有时还能不期然发现在由我们来指定“元旦”的时代,中国文明的“阔人”嘴脸。例如唐太宗李世民为中国的元旦写过一首诗,里面说“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赫奕俨冠盖,纷纷盛服章。羽旄飞驰道,钟鼓震岩廊”,不单场面比纽约时代广场牛多了,大国沙文主义味道更是溢于言表。梅舜臣的《元旦诗》也有类似的句子:“万国诸侯振玉珂,踏云朝会雪初过。”
然而到头来怎样?他们咏颂的那个日子,已将“元旦”头衔让给基督纪年,只替自己留下当时所“俗呼”的那层意义———“春节”。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历史本无常,感伤是不必的,多想也无益。不过作为中国人,我到底觉得把公元某年的1月1日称作“元旦”,心中有些怪怪的。每年这个时候,大家忙着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时,几乎全都忘了对王安石来说,“总把新桃换旧符”原是另一个日子。
忘了?
忘了。而且还将忘得更多。
又到一年往逝时?(解放日报2006-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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